结扎
文/笔嘴
一大早，书屋的门被踹得震天响。
谁啊？笔嘴从书堆里抬起头，惊恐地喊了一声。
开门，计生办的。门外喊，我们是来检查超生情况的！
超生？笔嘴一愣，转头看向白素贞，咱超生了吗？
白素贞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高粱红了》书，头也不抬地说，不超生，咱也就才生了三十多个。
计生办的来了。笔嘴说，你看咱怎么办？
白素贞说，你不是整天写写写吗？这下有得写了。
踹门声更急了，笔嘴开开了门。
一群计生办的人冲了进来，他们手里的表格和笔，如浩瀚的大海和屠刀。
你们这是超生啊。为首的计生办主任指着满屋子爬来爬去的蛇孩，声音严厉，按规定，超生要罚款，还要强制节育！
罚款？笔嘴一脸茫然，结扎节育？
白素贞冷冷地看着计生办主任，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计生办主任冷笑一声，你们生了这么多孩子，严重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不罚你们罚谁？
结扎节育？笔嘴说，怎么个结扎节育法？
知道对猪牛马做绝育手术吗？给你结扎就是把你下边像对猪牛马那样切开，把你输精管像对猪牛马那样结扎起来。计生办主任面向笔嘴说，或是把白素贞下体切开，像对猪牛马那样把输卵管切断或结扎起来，现在，最实行的办法是对女人把下面的里面上上环。
白素贞站起身，走到计生办主任面前，手指他的额头，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这些畜牲，整天就知道罚款、拆房、结扎节育，你们这些黄鼠狼肏鸡生的，你们生了那么多崽子怎么不去结扎上环？
少废话。计生办主任被白素贞这一指一骂，顿时火冒三丈，他命令他的随从，全部给我抓走。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抓走我们。白素贞大喝一声，我这就让你们看看，为什么要超生！
白素贞一挥手，满屋子的蛇孩张着大口，纷纷朝计生办的人扑了过去。
计生办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外跑。
有人才有世界。白素贞笑了，别跑啊，你们不是要罚款吗？来啊，罚啊！
笔嘴目瞪口呆，白素贞，你这是要闹哪样？
白素贞说，这些人，整天就知道罚款、拆屋、结扎节育，他们就是些杀人犯，他们就是些刽子手。
笔嘴叹了口气，这事闹大了。
白素贞看着笔嘴，眼神坚定，闹大就闹大，我已经豁出去了。
笔嘴摇了摇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人那不是个人，
蛇那不是个蛇，
鬼那不是个鬼，
神那不是个神，
人蛇鬼神闹翻了那个天，
人蛇鬼神搅翻了那个地。
笔嘴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接下来平安无事，他爬上屋顶，对着天唱了起来：
老农牛马一样在炙热的土地上耕耘，燎皮的阳光射穿他们黝黑的脊梁，他们用汗水血水浇灌出黄的绿的黑的白的果实，被格局的大筛从上层，层层的网格中把那些饱满的丰硕的鲜亮的上等品——一层层层层掠走！
滑落剩脱的干瘪的粗糙的颗粒，是老农四季的口粮，岁月蹉跎，掺杂着清水野菜胡萝卜大葱，酱就着，勉强填充薄薄的肚皮，面黄肌瘦者，是擎天的种地人……
下午，计生办的人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医生和警察，要对白素贞和笔嘴现场强行实施结扎节育措施。
白素贞站在书屋门口，双手叉腰，你们又来了？
计生办主任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白素贞，你已经被列为重点管控对象，笔嘴，今天你必须接受结扎节育手术！
简直是断子绝孙。白素贞愤愤不平，对计生办主任等人说，你们这些畜牲不如的玩意儿，我要让你们知道白娘子的厉害。
白素贞口里念念有词，一挥手，然后又双手合十，坐在了地上，满屋子的蛇孩再次朝计生办一群人扑了上去。
蛇孩们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不仅速度快，而且力大无穷，变幻莫测，计生办来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笔嘴书屋里响起了枪声。
笔嘴书屋里响起了雷声。
蛇孩们把计生人员、医生、警察打得头破血流。
白素贞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笔嘴呆立在一旁，心里越发不安。
好好的一个艳阳天，突然飘起了雪花，计生办人员叫来了坦克、飞机和大炮，浩浩荡荡，喊叫着要把笔嘴书屋夷为平地，要把蛇孩们统统除掉。
飞机在书屋上空盘旋。
坦克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一发炮弹落在了书屋的院子里，书屋院子里的百年桂花树连根掀起，枝断叶碎，被炸得翻飞上了天。
天塌了，地崩了，没有活路了。笔嘴大喊，他们核武器都拉出来了，外星人都叫来了，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多元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全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全多元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全全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全全多元宇宙大帝都叫来了，全全全宇宙大帝都叫来了……
笔嘴听到了龙王喘着粗气的声音，继而听到了玉帝和观音菩萨叹息的声音：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雪花瞬间停飘。
雨夹带着鸡蛋大小的金子落满了笔嘴的书屋。
天神在此，铜蛇玄武听号令，嗷嗷嗷嗷嗷，天上上十六，地下下十六，六六九十六，士道就了。笔嘴突然发了疯似的喊叫着，一捧一捧的金子捧到了计生办主任面前，通融一下，来者都有份，我加倍交社会抚养费，你们，请回吧。
计生办主任眼里露出了贪婪的光，脸上刹时笑开了花。
白素贞口吐白沫，下身有血水涌出。
蛇孩们在血水中翻滚。
天黑了下来，月亮冷冷地瞅着地球。
（2025.3.9夜写于笔嘴书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