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 义 礼 智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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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仁
仁是孔子思想体系的核心，在伦理学的意义上用来表示人的最高道德品质。后人将仁和义、礼、智、信合称为“五常”，是孔子伦理思想中最为重要的德目。
仁是一个出现较晚的字，甲骨文、西周金文中均未见，《尚书》中出现1次，“予仁若考”（《金滕》），《诗经》中出现2次，“洵美且仁”（《叔于田》），“其人美且仁”（《卢令》），都是指好的品德。到春秋时，仁字才开始频繁使用，《左传》中出现33次，《国语》中共出现24次，其中许多还出自孔子之口，《论语》中共出现109次，是《论语》中出现最多的伦理德目。
孔子明确提出“仁”即“爱人”（《论语·颜渊》）。仁作为人的最高道德品质包含了许多内容。仁包括恭敬、宽厚、诚实、勤敏、慈惠五种美德。子张问仁，孔子告诉他：“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论语·阳货》）仁包括平日仪态端正，工作严肃认真，对别人忠心诚意。樊迟问仁，孔子告诉他：“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仁包括结交品德高尚的人，子贡问仁，孔子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论语·卫灵公》）仁包括明大义，不拘泥于小节小信，齐桓公杀死公子纠，公子纠的老师召忽自杀，同为公子纠老师的管仲却去辅佐齐桓公，子路、子贡都认为管仲不仁，孔子却从民族大义出发，认为管仲不以战争而九合诸侯，抵抗外族入侵，称赞他有仁德。仁包括刚强、果断、质朴、说话谨慎四种品质，孔子教育弟子说“刚毅木讷近仁”，“巧言令色，鲜矣仁”，花言巧语、面容伪善就很少有仁德。仁德最主要的内容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弓问仁，孔子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这里包含了三个方面的内容：办事严肃认真，小心谨慎；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加于别人；不论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心存怨恨。在这三方面内容中，最为重要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与人交往时体谅他人、尊重他人。孔子还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想有成就也得让别人有成就，自己想事事行得通也得让别人事事行得通。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仁的最高标准，是一种深刻的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思想，是孔子思想最为可贵的内容之一。
孔子认为仁德对于人非常重要，“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八佾》）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德，得到的也会失去，“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论语·卫灵公》）。“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论语·子路》），所以人要依靠仁德，君子必须一时一刻也不离开仁德。“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怎样才能做到仁呢？孔子在回答颜渊的请教时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又问仁的行动纲领，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实践仁德全凭自己，不凭别人，一切都操之在我。在日常生活中要当仁不让，“当仁不让于师”；在危难关头要敢于牺牲自己的生命，杀身以成仁，“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求仁”（《论语·卫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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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义
义伦理学的意义就是合理，孔子说：“义者，宜也”（《中庸》），“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为比”（《论语·里仁》）。
在伦理学中，义表示合理性，合理的事物，合理的行为，合理的状态。义是孔子伦理思想的主要内容之一，在《论语》中共出现24次，涉及孔子的哲学、政治、伦理道德、教育等各个方面，但主要的还是伦理道德。
孔子十分推崇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君子义以为上”（《论语·阳货》），“君子义以为质”（《论语·卫灵公》），作为具有理想人格的君子应该懂得义，以义为贵，以义为原则，一切行动都要考虑是否合乎义，不能做有害于义的事情。要想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准，增强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就要以义为中心，使自己的行为以义为转移，“主忠信，徙义，崇德也”（《论语·颜渊》）。孔子自己也将闻义不能徙作为忧虑的内容之一，“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孔子提倡将义作为评判人们的思想、行为的道德准则。（《论语·述而》），面对不合乎义的富贵要毫不动心；“行义以达其道”（《论语·季氏》），实行自己的主张要依义而行。要“见利思义”，“见义而从”，“见义不为，无勇也”。不按义而行，即使是勇敢，也只能给社会带来祸乱，“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论语·阳货》），义左右着勇的善恶，勇这种品德只有符合“义”的行为准则是才是善的。义作为社会伦理规范也反映在君臣关系之中，“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论语·微子》），为国家服务是臣子的义务，这就是君臣大义。
孔子推崇义，提倡义，但并不否认利，一再强调“见利思义”，“见得思义”，就是在利益面前首先考虑是否合乎义。当义与利冲突时，孔子主张取义舍利；当利合乎义时，孔子并不排斥利，“义然后取”，只要合乎义，利是应该要的。总的来看，孔子主张以义来节制求利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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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礼
春秋时期，宗法制度受到冲击，呈现出礼崩乐坏的局面。为重整社会秩序，孔子想用传统的礼来拨乱反正。他深知传统的礼是没有能力来解决当时的混乱局面的，但是传统的礼是具有一定的号召力，于是孔子借用传统礼的形式，加进自己的思想，将其改造为密切伦理关系、调整人际关系、改善社会关系的工具。
孔子的礼突出了仁的思想。在颜渊问仁时，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克己复礼的目的就是培养自己的仁德，复礼是手段，培养仁德是目的。孔子认为礼不仅仅是祭祀的祭品，“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礼应该是什么，孔子在这里没有说，孔子的另一段话可以给我们以启示，“人而不仁如礼何？”人如果没有仁德，怎么使用礼呢？仁才是礼的根本。对礼的作用，弟子有若说得很清楚：“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论语·学而》）孔子非常强调礼的作用。在治国上，“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在政治上，国君要依礼使用臣子，“君使臣以礼”；臣子要按照礼节服事国君，“事君尽礼”。在修身上，“不知礼，无以立也”，“不学《礼》，无以立”，不读礼书，不知道礼，就无法做人。只有知礼并以礼来约束自己才不会离经叛道，“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论语·雍也》），孔子并以此教育弟子，颜渊就曾感叹说：“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论语·子罕》）在学习上：“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用礼立身处世。在家庭中，生养死葬和祭祀都要循礼而行，“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论语·为政》），这样才能是孝。君子要依礼做事，“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论语·卫灵公》）。统治者要依礼行事，“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论语·子路》），“上好礼，则民易使也”（《论语·宪问》），统治者好礼，人民就恭敬尽力。要以礼让治国，“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论语·里仁》）礼对人非常重要，即使是美德也必须受礼的节制，“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论语·泰伯》），恭敬而没有礼就会劳累不安，谨慎而没有礼就会畏怯懦弱，勇敢而没有礼就会闯祸添乱，正直而没有礼就会急切伤人。礼如此重要，所以孔子要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孔子认为礼是变化的，是不断增减的，“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论语·为政》），而且这种增减有规律可循，是可以预知的。对于礼的变化，孔子持积极的态度，在分析的基础上进行取舍，“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吾从下”（《论语·子罕》），礼帽按礼的规定应该用麻来做，现在改成了丝，节省了一些，我随同大家的做法。按礼的规定，臣子应在堂下拜见国君，现在改在堂上，这样做显得臣子傲慢，我不随同大家的做法，坚持在堂下行礼。有利民生的变化孔子是支持的，无益于民生却显得傲慢无礼的变化孔子就不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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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智
“智”在《论语》中作“知”，有聪明、明智、智慧、智谋、知识等意义。笔者认为，伦理学中的“知”的意义应该是明智。孔子说：“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说自己没有做到，那是孔子的谦词，这里孔子明确指出知者为君子之道。在《中庸》中，孔子指出“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将智纳入其道德规范体系中，并推其为通行天下的品德。
孔子对智没有作系统的论述，但对孔子所论述的伦理学意义上的“知”进行分类的话，可以将其分为明智和智者两类。
孔子论述的明智有两个方面。一是实事求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二是要通权变。孔子赞扬“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论语·公冶长》）。孔子赞扬宁武子的权变，就是要人在政治黑暗时保全自己，不与社会同流合污，不助纣为虐，这就是孔子的本意，孔子的明智。
明智的人就是智者，孔子论述智者有以下四方面。一是智者利仁。孔子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论语·里仁》）有仁德的人志在实践仁德，不论身处困境还是安乐之中都安然处之，明智的人知道仁德对自己有利便利用仁德。二是智者不惑。明智的人是不会被迷惑的，反之，就不算是智者。“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选择住处没有仁德的风气，怎么能是聪明的人呢？鲁国大夫臧文仲被时人称为智者，但他却给大乌龟单独修建房子，并且修建非常豪华的房子，斗栱上有雕刻，柱子上有彩画，“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论语·公冶长》），孔子认为他不是智者。三是智者既不失人也不失言。孔子说：“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论语·卫灵公》）可以和人交谈而没有交谈就错失人才，不可以和人交谈而交谈了就是言语不当，只有智者既不失人也不失言。四是智者喜欢水；好动，常乐。“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论语·雍也》）孔子将智者、仁者的喜好、特点进行对照：智者通达事理，随遇而安，如同流水，所以喜欢水；智者思维活跃，当然好动，智者通达事理，遇事想得开，当然快乐。
怎样做才能是“知”呢？为政者致力于义，敬鬼神而远之，是知。“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论语·雍也》）推举贤人是知。樊迟问知，孔子告诉他“知人”，樊迟不明白，孔子解释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论语·颜渊》）选拔正直的人，把他们放在不正直的人之上，能使不正直的人也正直起来。正确把握时机是知。阳货想见孔子，孔子却不愿见他，阳货就派人给孔子送去一只小猪，孔子不能不去拜谢，他就选择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去，不料在路上碰到了，阳货问孔子：“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喜好做官却一次次失掉机会，可以说是知吗？孔子对此没有回答，但最后同意了阳货的劝告，答应出来做官：“诺！吾将仕矣。”说明孔子是同意把握时机是知，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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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信
信就是说人要言行如一，诚实无欺，守信用，这是信的伦理学意义。在伦理道德中，孔子是很重视信的。他把信当成进行道德修养以完善人格的主要内容之一。“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论语·阳货》）诚实守信被当做仁人必须具有的五种品德之一，其理由就是“信则人任焉”，诚实守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信任。孔子把信看做礼的根本之一，“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正，无文不行”（《礼记·礼器》），忠和信是礼的根本。孔子认为信是做人的根本，立身处世的原则，“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 ，小车无 ，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一个人不诚实守信是无法行事的，诚实守信就能走遍天下。“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论语·卫灵公》）言语忠诚老实，行为忠厚严肃，就是到了落后地区仍能行得通，否则，在本乡本土也行不通。所以孔子一再以信教育弟子，“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论语·述而》），诚实守信是教育弟子的主要内容之一；教育弟子要“主忠信”，“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论语·学而》）。做人要秉持忠信，谨慎而诚实守信；教育弟子要“敬事而信”（《论语·学而》），严肃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诚实守信。在孔子的教育下，弟子们也非常看重信用，曾子将守信作为每日多次反省的三项内容之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子夏也将“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作为学习的表现之一。自己诚实守信才能得到别人的相信，所以弟子问志向时，孔子将朋友的信任作为自己的志向之一，“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信不仅是社会伦理、人际关系的准则，还是政治伦理、为政治国的准则。“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论语·颜渊》），为政治国，守信比足食、足兵还重要。治理国家要严守信用，“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论语·学而》）。统治者如果讲信用，就很容易治理好国家，“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论语·子路》），统治者讲信用，老百姓就不会不尽自己的本分。
孔子提倡守信用，但并不是一味死守信用，“言必信，行必果， 然小人哉”，对信要作具体分析，只有符合义的诺言才能去兑现，不分事非黑白地去兑现诺言是不可取的。“信近于义，言可复也”，弟子有若的这句话，正是对孔子上句话的补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