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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4-08-18 14:14
鄌郚史志总编

青州京剧拾遗

  青州京剧拾遗
  京剧艺术在青州源远流长,在近百年的历史中,青州市京剧团体经历了一系列变革,可一帮热爱京剧的人,不管在怎样的情形下仍然坚守初心,将京剧发扬光大。青州几代京剧人成长中历尽困苦艰难、离合悲欢,他们以个体扛起京剧传承的重担,为京剧事业发展无私奉献出青春。其中有无数感人的故事,他们不断进取、自我更新、危机中求生存、瓶颈期求突破。本期,让我们拉开历史的重重帷幕,通过一桩桩事件、一个个人物,重温这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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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剧团历尽聚散分合
  1979年的益都县吕剧团排练厅
  1984年益都县京剧团合影
  1995年青州市京剧团《刘姥姥醉酒》剧照
  青州市京剧团新貌
  20世纪40年代,青州有南北两处戏园子,南有大众剧场,北有艺光剧场,以此为基础分别成立两个京剧团:大众京剧团靠武戏当家,艺光京剧团以文戏见长。这两个剧团争奇斗艳,热闹红火。
  南北戏园争奇斗艳
  文戏武戏各有所长
  20世纪40年代,青州(时称益都县,下同)有南北两处戏园子:位于南阳城原察院巷的大众剧场称“南戏园子”;位于老火车站附近的艺光剧场称“北戏园子”。一南一北两处戏园子不但聚集了青州市区的京剧骨干,还是外地名角来演出的落脚地,为青州京剧团的诞生创造了条件。
  在那时,剧场和剧团是两码事。剧场是固定的,除演出场地外,还要有一帮人,唱的、伴奏的,称作“底子”;那时,尚没有“剧团”一说,称唱戏的或者“角儿”,是流动的,演出地点不固定,称为“跑码头”,青州即公认的“大码头”之一。
  艺光剧场建于20世纪40年代,由青州北关西街刘兴文、刘兴武兄弟创办。他们的二叔、三叔都在剧场文武场里。刘家是吹鼓手世家,早先办红白公事,时兴请吹鼓手吹吹打打,热闹。
  京剧本是刘家的爱好,刘兴文唱老生,刘兴武唱三花脸,唱来唱去不过瘾,干脆弄个剧场,请角儿来演,自己配戏,顺便还能卖票挣钱,一举数得,于是在老火车站附近开了个露天剧场,取名艺光,晚上唱戏或放电影(这也是青州最早放电影的地方),不耽误白天的吹鼓手正业。没想到越干越大,副业成了正业。
  1946年,旗城票友赵书敏、南城北门里一张姓票友出面,在南阳城察院巷里筹借到一块地皮,临时搭建了一座可容纳500人的简易席棚小戏院。自此,青州城内才有了固定的演出场所。
  1949年春,由青州知名人士郑勤堂、马一民出面作保,向政府贷高粱2万公斤,又通过发动社会集资等多种筹款方式,将察院巷内的席棚小戏院拆除,就地翻建成较为正规的大众剧场。经过大半年的施工,于1949年底竣工并正式对外营业性演出。
  大众剧场自1949年创建,到1975年拆除,历经了26个春秋。
  1948年,益都县二次解放,新政权成立,在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成立了益都县民众业余平剧研究社(京剧,又称平剧、京戏等),京剧票友100多人加入。平剧社领导由政府派出,主要演员有赵书敏、赵艳琴、马仲三、马传路等。
  1951年,益都县民众业余平剧研究社更名为益都戏剧改进社。1953年,益都戏剧改进社公私合营后被称为大众京剧团。以朱书亭、黄剑虹、赵艳琴等人为主要演员,以大众剧场为主要演出场所。
  1952年,以朱德华、刘兴文等十余人发动部分京剧艺人和票友组成了艺光京剧团,以艺光剧场为主要演出场所。
  几乎同时成立的两个京剧团,一个在城里,一个在老火车站,都是人口密集之地,一南一北,争奇斗艳,红红火火。大众京剧团以演出武戏为主,主要演出剧目:《大破天门阵》《狮子楼》《战马超》等。艺光京剧团以演出文戏为主,主要演出剧目:《黄金台》《鱼肠剑》《四进士》等。
  种种原因几度分合
  后改为益都县京剧团
  1958年4月,大众京剧团和艺光京剧团合并,正式成立益都县京剧团。
  同年下半年,临淄并入益都,刚刚合并成立的益都县京剧团改称益都县京剧团一团,临淄县京剧团称为益都县京剧团二团。一团主要在原益都县地域演出,二团仍主要在原临淄县地域演出。
  1960年,益都县京剧一团整体调入昌潍专区,益都县京剧团二团由临淄调来益都,改称为益都县京剧团。原一团的刘兴文、朱德华、黄剑虹留在了益都,并入原京剧二团,即“崭新”的益都县京剧团。
  剧团演出的都是传统剧目,大受欢迎,特别是有外地名角到来,更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随着形势的发展,传统剧目逐渐减少,1964年全部停演,此后一直排演现代京剧,如《丰收之后》《夺印》《三世仇》等新编京剧以及《红灯记》等革命样板戏。
  1969年3月,益都县京剧团被撤销。
  《益都县文化志》对此有如下记载:“1969年3月……益都县京剧团全体人员到工厂、农村进行劳动教育,原籍是农村的回老家。刘庆书就带着妻子回到五里郑家庄,朱德华等人到了纺织机械厂,沈月兰回了何官。”
  1970年7月,益都县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1973年改名为益都县文工团,曾排演过革命样板戏京剧《沙家浜》《红灯记》等。1978年,益都县文工团改称为益都县吕剧团。1980年4月,益都县吕剧团改称为益都县剧团,设京剧、吕剧两个队。
  回归建制再出发
  传统戏恢复演出
  1980年6月,吕剧队撤销,京剧队改称为益都县京剧团。
  时隔10年,益都县京剧团终于浴火重生。原吕剧团人员大部分转行到了工厂、农村和其他单位,曾遭遣散的人员则被落实政策,陆续召回,其中有朱德华、沈月兰、刘庆书等,又从全省招聘了一部分人员,如来自安丘的张世铭、徐庆兴,来自寿光的王玲秋、丁学文、韩桂芳,来自青岛平度的张英高、黄绪亮、黄培岩,来自昌乐的张洪秋、陈凤祥。他们都是当时比较有名气的演奏人员。恢复传统京剧演出,市场火爆。
  1988年1月,在改革开放的形势下,青州市京剧团实行招标承包。原京剧团副团长王传成中标。青州市京剧团更名为青州市艺术剧院,王传成被聘为首任院长,聘任丁学文、贾化林、吴洪印为副院长,艺术剧院下设京剧团(丁学文兼任团长)、歌舞团(吴洪印为团长,1990年解散)、云门剧院、劳动服务公司(贾化林为负责人,1990年撤销)。
  自此,青州市京剧团归属于艺术剧院建制。京剧团团长主抓业务,不再涉及人事和财务。此后每一届京剧团领导兢兢业业,带领京剧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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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就全能演员终于成角
  朱德华旧照
  朱德华现照
  朱德华到青州发展70余年,从配角到主要演员,再到成角,靠的是不断学习,下苦工加“偷艺”。演出任务往往紧急繁重,演员要在短时间内背过台词,虽然辛苦,但她觉得快乐。县京剧团恢复后,她调回剧团,任务更重了,既要演,又要传帮带,还要管理戏装,干到80岁才真正退休。
  跟角配戏“偷”武艺 样样拿得起演成角
  1948年,20岁的朱德华搀着母亲,与姐姐朱德敏、姐夫李华武一块儿,傍着“角”李芸秋,从烟台出发,一路辗转演出,于1951年来到益都艺光剧场。
  李芸秋,旦角,有“金嗓钢喉”之称。二路演员是朱德华姐妹,一同来的还有老生曹雨田、小生姜振芳。朱德华的姐夫李华武拉胡琴,一个姓赵的拉二胡。当时演的京剧有《千里送京娘》《玉堂春》《锁麟囊》《凤还巢》等。
  李芸秋到艺光剧场原定演出三天,没想到一炮走红,连演了43天,场场爆满。李芸秋一生从艺,从潍坊市京剧团退休。现年96岁。
  朱德华从此留在艺光剧场,接了角来,她就唱“底子”(配角),没有角来,她就担任主要角色。
  旧剧场来“唱戏的”人员不固定,通常是一个“角”,带几个人。名角带的人多,有自己的琴师、司鼓,甚至有自己的文武场。一般的角带的人少,甚至有“跑单帮”的。多是通过中间人(经纪人、文化掮客)联系演出场地,事前说明带多少人来,演哪几出戏。接戏的剧场据此把缺的演、奏人员补上,所配演员有的是剧场的“底子”,有的从票友中临时请。“角”来了,稍稍交流一下关键之处,与文武场叫叫板,就开戏。剧场的任务是请角,给角配戏。戏迷的享受是看角。
  为了做好班底,朱德华什么角色都演过,老生、老旦、彩旦,样样拿得起。虽然成了“主要演员”,但她深知自己非科班出身,非常注重学习,角教她如何配戏,她牢记在心并把角的本事也“偷”来了。朱德华把自己锻炼成了“全能角色”。以《红娘》为例,戏中的莺莺、红娘、张生、老旦,她都扮演过。《画皮》《十五贯》等戏也都演过。渐渐有了名气,成了“角”。
  紧急背词不耽误演出 青春献舞台甘苦自知
  70年的匆匆岁月,起起伏伏潮起潮落中,朱德华成为京剧在青州传播发展,尤其是青州市京剧团从发端到发展最早的参与者和见证人之一。
  1958年,朱德华跟大伙一起奋战在大炼钢铁的第一线,晚上困得睁不开眼,突然来了演出任务,用凉水洗把脸,上台。大家任劳任怨,不讲条件。有一次演《春秋配》,没有角了,只有朱德华能上,但她嗓子长了两个大疖子,根本不能唱了。她到医院,让大夫往疖子上打针,坚持着唱。
  突然接到表扬先进人物的演出任务——也许是京剧清唱,也许是快板,不论演什么,都必须赶在演出前背过词,不能耽误演出。红火过后是三年困难时期,大家吃不饱,仍然坚持演出。
  再往后,传统剧目停演,改排现代京剧,《丰收之后》《夺印》《三世仇》等等,都是配合阶级教育宣传。她回忆说:“给你个本子,《白毛女》,50个小时之内要背过台词,那就得背啊。背不出来,连累别人,耽误演戏不行啊。”为工农兵服务,她下农村,跑20多个公社演出。农村老大娘喜欢她,悄悄塞给她点吃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暖心得很。
  朱德华有很多粉丝,各行各业都有她的崇拜者,走到哪也有人跟她打招呼,许多人不叫她本名,而叫她戏中角色的名字,而她演的戏又多,所以叫她什么的也有,她都乐呵呵地答应。
  “劳动改造”坚强不屈
  重回剧团夺回十年
  朱德华的丈夫刘克远,天津人,有文化,人聪明,是益都县京剧团的舞美。“文革”期间,专案组“外调”回来,说刘克远有“历史问题”。益都县京剧团的创始人之一、副团长、“艺委会”主任、台柱子朱德华受到牵连,十年“劳动改造”,她却愣是得了11个先进工作者奖状,益都县纺织机械厂的职工都记得她笑呵呵的模样。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1969年,年仅40岁的刘克远不堪重负,含冤去世。
  1981年,县京剧团恢复,朱德华拒绝回剧团,她不愿意回伤心之地,就安安稳稳待在工厂吧,工人师傅对她挺不错的,别折腾了。
  上面第二次来调,她才回到久违的剧团,重拾京剧老本行。已经年过五旬的她不能简单用“焕发青春”来形容,那简直是“革命加拼命”,是“夺回失去的十年”。
  作为剧团的老人、全能演员,她既要演,又要传帮带,还要为年轻演员服务,上台前,为演员们穿衣扮装;演出结束,演员把戏装一脱,走人,她得一件一件地收拾。京剧服装从头到尾的穿戴都非常讲究,服装的保管也极其讲究。比如,不能洗,即便夏天沾了汗,也只能喷上酒,挂起来晾,才能保持其挺括、鲜亮。怎么挂、怎么叠、怎么装箱、怎么取出来,乃至怎么一层一层地穿戴,都有严格规定,错了就出不来效果。因此戏装管理不是谁都能做的。
  别人没到,她要先到。别人走了,她要收拾,往往是最后一个离开。
  戏装破了,缝缝补补继续穿。有一次,一件红蟒破得没法穿了,不会针线活的朱德华决心把它补好。她先把红蟒上金线绣的龙凤图案小心地剪下来,再找来相同的衣料把破处补好,最后一针一针把图案缝回原处,居然看不出是修补过的。
  这件红蟒又穿了好些年,现在是青州京剧博物馆的一件展品,成了“文物”。
  晚年光荣入党
  干到80岁离岗
  年龄到了,但领导不让她退休,说剧团离不开她。她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路过北大桥,上坡时她想:“什么时候我骑不上去了,就不干了。”
  69岁,退而未休的她光荣入党。在领导的一再挽留下,朱德华一直干到80岁才歇下。剧团为她举行了欢送宴会,简朴、热烈、隆重、喜庆,依依不舍。
  以这样的年龄离开工作岗位,在青州,在更大的范围内,绝难找第二例。
  现在朱德华已90多岁了,尚能自理。她独自生活,每天推着娃娃车上街买菜、打奶,回到住处做饭,看电视,搞卫生。思维清晰,谈吐自如,过去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用她自己的话说:“吃喝拉撒都准时,三高四矮都没有。”对于今天的生活,她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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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首次登台惊艳众人
  刘新珠饰演刘姥姥的扮相
  刘新珠剧照
  刘新珠(左二)接受采访。
  刘新珠出生于京剧世家,3岁练功,6岁垫场博得满堂彩,8岁进入临淄县京剧团,19岁干执行导演,成功排演《红灯记》获得好评。她被县京剧团领导视为种子演员,更坚定了她做好京剧人的决心。在演好一个个角色的同时,她为培养青州一代代京剧人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六岁登台一鸣惊人 小老旦博得满堂彩
  1953年,日照某剧场门口贴出的一张海报,引得路人驻足围观,大致内容为:“特邀临淄县新声京剧团前来我县演出,今夜演出京剧折子戏专场,主演:王艳芳;琴师:刘德胜;垫场:刘惠珠(6岁,女)。”
  所谓垫场,就是角唱完一折,回后台换装、小憩,为下一折做准备。这五六分钟或十来分钟的时间不能空场,要其他演员上台过渡一下。垫场形式比较灵活,只要无伤大雅,不是太糊弄,演什么无所谓,观众哈哈一笑放松一下。
  角王艳芳唱时,许多人并不入耳,倒是眼巴巴地盼着她快唱完,看垫场。
  垫场戏是京剧《钓金龟》选段。道具是一把比正常尺寸矮小不止两号的椅子,玩具似的。随着鼓点胡琴,一个袖珍版拄着拐杖的“小老太太”颤巍巍走上台来,扮相、服装、走势,惟妙惟肖,许多人忍不住惊呼,又急忙掩住嘴。
  扮相容易,走两步不难,且看她唱得如何,没想到一张口,“叫张义我的儿啊听娘教训”,底气十足,气冲云霄,“好——!”台下掌声如雷,小姑娘唱一句,台下叫一声好,几乎盖过了角主演的折子戏。
  跟随父母耳濡目染 三岁练功八岁进团
  刘惠珠后来更名刘新珠。母亲王艳芳,父亲刘德胜。6岁的她初次登台便博得满堂彩,绝非偶然。
  王艳芳和刘德胜是新四军文工团的京剧演员和琴师,随新四军转战南北的途中,王艳芳生下了刘新珠。生产才三天,她就登台演出《玉堂春》。从能坐稳开始,刘新珠就坐着小板凳,在台侧看父亲拉胡琴,看母亲唱戏。3岁开始练功。
  新中国成立后,王艳芳、刘德胜转入临淄县新声京剧团,那时剧团仍然流动到各地演出,每到一地,刘德胜总是找当地最好的老师,教小新珠演戏。一大早就叫她起床练功。8岁进入临淄县京剧团,她已经能唱《武家坡》《小放牛》两出戏了。
  请了角来,跟角唱戏,是学戏的好时机。
  有一次请来一个姓王的角,唱《辕门斩子》里的杨延昭,调定得高,“八贤王”的调也得高,益都县京剧团没人能唱得上去,思来想去,只好让十来岁的小新珠上。她之前没唱过这出戏,但会,根据规矩,得上门请角说说戏。
  角住在县十字口附近路南一家旅馆,她8点多钟到达旅馆,在门外等了足足半小时,直到听到屋内响动一阵又平静下来,估摸着角洗漱已毕,才轻轻拍门。进门,规规矩矩一鞠躬:“王老师,团里叫我给您配戏,您跟我说说戏吧。”“好,坐吧。”“甭,王老师,我就站着吧。”
  说戏只有简单几句话,敲什么鼓点时你上。然后,我唱完你唱,你唱完我唱,我唱完你唱,你唱完,下去。
  等了片刻,小新珠鼓起勇气问:“那,王老师,您是‘交印’,还是‘削四蹄’?”这是行话,《辕门斩子》剧情有两个版本,配戏者要随机选择唱词。角说:“我是‘交印’的。”
  这就算沟通完了。唱什么、怎么唱,角儿半句也不说,怎么配戏全靠自己琢磨。小新珠嗓门洪亮,人又聪明,当晚的戏配得天衣无缝,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角儿很满意。
  19岁时当执行导演 排演《红灯记》获好评
  从1958年跟随父母来到益都,到1963年,这也是益都县京剧团最红火的一段时光。
  益都县京剧团人才济济,大家心无旁骛,都绷着劲演好戏,这里的京剧基础好,戏迷多,演得好,叫好声就多,演员演得就更起劲儿。刘新珠回忆,那时益都县京剧团演出的传统剧目竟达70多出。
  1966年,全国普及样板戏,《红灯记》剧组杜近芳、钱浩亮、袁世海、高一倩、刘长瑜在济南山东剧场演出,全省各县市京剧团均派三名演员前往观摩学习。刘新珠、徐慧涛、杨秀珠奉命前往。
  他们白天看样板团排戏,晚上观看演出,一周后,回来排练益都县京剧团版的《红灯记》,19岁的刘新珠担任执行导演,她尽心尽责,完成了这一艰巨任务,演出获得圆满成功,受到各级领导的表扬和民众的欢迎。
  益都县京剧团被宣布撤销后,人员走的走散的散。刘新珠却侥幸没有受到太大冲击,她随即进入新成立的益都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后改名益都县文工团)。对于她来说,各种“短、平、快”的宣传形式,乃至表演吕剧等其他剧种,都不在话下。
  改革开放后,传统京剧得以恢复演出,刘新珠也恢复了京剧演员的身份,并且成为名角。
  被称为“种子”留在剧团
  京剧团经常外出演出,有时下乡,有时到外县,那年月没有交通工具,演职人员自己背着行李,用地排车拉着戏箱道具,白天换村子,晚上演出,不断迁徙,动辄一个月甚至两三个月才能回家一趟。此时,刘新珠已结婚生子,儿子还小,每到出发之际都是难题,她只好请母亲来顶几个月,或者托邻居帮忙照顾。
  有一年夏天,刘新珠演出结束回城,恰好看到儿子放学往家走,儿子穿着脏兮兮的破汗衫,瘦得“三根筋挑着一个头”,脸上汗水和鼻涕的痕迹横一道竖一道。刘新珠忍不住号啕大哭。
  看到有些同事调离后生活相对安定,一日三餐都能照顾孩子,她也萌生去意。几度申请,均未获批准。1984年,有关部门决定对益都县京剧团编制进行精简,刘新珠再次强烈申请,并得到了领导的口头同意。
  眼看苦日子要熬到头,她心里却五味杂陈,不但耿耿难眠,还失声痛哭了整整一夜。即将离开舞台,她突然涌起不舍,突然明白,此生最爱的是京剧,京剧就是自己的命。她怎么能糊里糊涂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呢?
  第二天,刘新珠揪着心听领导宣布名单,然而调离的人员中没有她。后来才得知,最后是一位重量级的领导一锤定音:“谁走,刘新珠也不能走——刘新珠是咱们县京剧的种子!”
  这一次阴差阳错的“考验”,让她重新认识自己,反省自己,坚定了做好一个京剧人的决心。仿佛人生重新开始,仿佛艺术生涯新生。在演好一个个角色的同时,她为培养青州一代代京剧人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退休后,她仍然为京剧事业发挥余热,仍然关心关注着青州京剧事业的发展。她尤其关注新学员。也许是爱之太深,她对他们的希望也更大,要求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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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板控场助演奥妙无穷
  崔祥坤
  出生于京剧世家的崔祥坤,其鼓板功夫由父亲亲自传授,勤学苦练之下,他逐渐担起整出戏总指挥重任,曾为许多来青州演出的名角打鼓,摸索出了不少鼓板的“门道”。票友们常常称赞崔祥坤的鼓点打神了,“打到骨缝里了”。崔祥坤退休之后,青州市京剧团的鼓师由他弟弟崔祥吉挑大梁。
  三代梨园行
  鼓板一脉传
  京剧的鼓师又称司鼓,俗称“鼓佬”。
  司鼓是京剧乐队的领军人物。司鼓以演奏单皮鼓和檀板的领奏方式指挥乐队,掌握着全剧的演出节奏。很多戏迷在剧院眯着眼、轻拍大腿听戏,沉醉于鼓板之中。
  在青州京剧界,若论鼓佬“大哥大”,非崔祥坤莫属。
  崔祥坤祖籍平度,1941年出生于京剧世家,祖父崔丰鳌当年是潍县老四喜班的当家老旦。潍县老四喜班在山东京剧界赫赫有名,崔丰鳌是老四喜班的台柱子之一,绰号“十里老旦”,意思是,他高亢嘹亮的演唱能传出十里之外。三祖父崔丰臣曾是潍县老四喜班的琴师,后从大连京剧团退休。
  父亲崔福俊从小跟着崔丰鳌,打鼓,傍角儿,跑码头,成名于青岛。
  崔福俊给很多名角儿打过鼓。名角王虎辰的儿子人称小王虎辰,也是京剧界响当当的角儿,崔福俊给他打鼓,随他去过上海、开封、洛阳、西安。还曾给麒派创始人之一的刘奎童打过鼓。给小麟童(杨建忠)打了十几年鼓。
  1957年夏天,16岁的崔祥坤随父亲从青岛来到益都,落脚于大众剧团,之后进入益都县京剧一团。
  1960年,崔福俊随益都县京剧一团调往潍坊,而崔祥坤那时被调到益都县文化馆辖下的跃进歌舞团司鼓,因而留在了益都,之后又回到京剧团干老本行。
  拜师勤学艺
  司鼓担重任
  崔祥坤从学小锣开始,到大锣,最后才学鼓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小锣、大锣、铙钹,哪一样打击乐器练好也不容易,而打鼓下的功夫比任何一件乐器都要大,要深。
  崔祥坤越打越有感觉,越打越有感情,苦和累渐渐被快乐取代。
  20世纪60年代初,崔祥坤正式拜王惠明为师。仪式隆重而简单,徒弟给老师鞠躬,没有按老礼磕头。虽然拜了师,但他的本领主要由父亲传授。
  还有一个鼓师让他受益匪浅——1962年,天津市青年京剧团的鼓师张万春到益都“走穴”。这人技艺非常高明,崔祥坤很是崇拜,每天都跟他学,从一招一式到鼓理戏理,张万春见他伶俐好学,也乐意教,师徒俩朝夕相处整三载。崔祥坤技艺大进。
  从1965年开始,崔祥坤任司鼓,正式担起整出戏总指挥重任。之后,京剧团一度解散,成立业余宣传队,文工团。
  崔祥坤是幸运的,不论风云如何变幻,一直打鼓。排演样板戏《沙家浜》,吴玉胜(曾任青州市艺术剧院院长)演郭建光,是他打的鼓;恢复排演传统戏,刘新珠、黄旭亮夫妇演《铡美案》,也是他打的鼓。
  学艺无止境 锣鼓学问多
  艺无止境。崔祥坤逐渐体会到司鼓的学问无穷无尽。
  《京剧锣鼓》一书将传统司鼓技法归纳为“指、边、抛、撇、摁、划、撤、领、分、抄、扬”十一法。另外,还要懂得剧情的节奏程式等特点,通过击节与拍板把握一场戏的节奏,使之快慢有序、错落有致,起到起承转合的作用。还要能根据剧情需要,当扬则扬、当柔则柔、当刚则刚,使得文戏不温、武戏不暴。
  崔祥坤说,锣鼓伴奏不仅仅是打出鼓点,还能打出水声、火声、风声、雨声、雷声。
  为了说明打鼓学问之深之奥妙无穷,他讲了一个故事。当年,梅兰芳率团到苏联演出京剧《打渔杀家》。苏联一位著名戏剧家说:“你们的锣鼓伴奏太神奇了!舞台上什么也没有,没有船,没有河,没有水,只有一把桨。但通过你们的锣鼓,却能听到划桨的声音,和水声涟漪一圈圈荡开的回声,以及小船远去的声音。”
  说着,崔祥坤以嘴为锣鼓,模仿其效果,居然惟妙惟肖。
  舞台艺术,演员是中心,主角是中心的中心。文武场伴奏是为演员服务的,为主角烘托气氛,一切要围绕主角进行。这就要求鼓师高度关注剧情的进展,弥补演出过程中出现的漏洞。
  传统京剧乐队的文场(弦乐)以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弦等为主,称文场四大件;武场(打击乐)由板鼓、大锣、铙钹、小锣组成,称武场四大件。
  一个好鼓师,要精晓文武场每件乐器的特性和在伴奏中的独特效果,才能掌控乐队,起到“领必奏,收必止”的作用,更好把握剧情和控制节奏。有了鼓师的出色引导,乐队的伴奏与演员的唱念做打等各个方面的表演密切配合,才能呈现出完整统一、和谐完美的艺术效果。
  关注主角一举一动
  默契优化舞台效果
  崔祥坤曾为许多来青州演出的名角打鼓:程派男旦徐惠卿,北京的老生赵溪远、武生尹永阳,天津女老生王正艳,合作都非常愉快。多年的艺术实践也让他摸索出不少鼓板的“门道”。
  崔祥坤认为,一个好的鼓师还要对剧情整体有着精准的把握和掌控。音乐的节奏、速度,唱腔、念白与音乐快慢的配合,每场、每段间的相互衔接、照应以及承启关系,都与鼓师对人物与剧情的理解息息相关。
  在整场演出中,崔祥坤既要全身心沉浸于剧情中,又要精神高度集中,眼盯着舞台,特别是主角的一举一动,耳听着文武场的声音和节奏。多年的磨合,他与乐队的同事形成了高度默契。同事对他信任、依赖,他对同事包容、理解。如遇突发情况,他通过鼓棰强弱急缓的微小变化稍加提醒,同事们就心领神会,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相应的调整,把演员的失误或纰漏掩饰得天衣无缝。也许,只有最高级的票友才能察觉一二,但这时产生的,是对鼓佬的愈加敬佩。
  崔祥坤说,京剧高度程式化,但具体到打鼓,却远不是一成不变的。同样一出戏,流派不同、演员不同,打法也不同。同一个演员,状态好和差打法也不同。这需要演出前与演员沟通。
  票友们常常称赞崔祥坤的鼓点打神了,用行话说是“打到骨缝里了”。而观众也看得惬意,由衷赞叹,许多时候,如雷的叫好和掌声是送给鼓师的。
  年逾八旬精神抖擞
  退休后悉心教徒弟
  崔祥坤退休之后,青州京市剧团的鼓师由他弟弟崔祥吉挑大梁。崔祥吉是潍坊戏校毕业的,他的老师就是崔福俊——崔福俊后来又调到潍坊戏校当老师。所以,崔祥吉的技艺,也是名副其实的家传。
  年逾八旬的崔祥坤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思维清晰,声音洪亮,看上去像60来岁。退休之后,他参与过民族艺术团、票友京剧团等数个民间业余剧团的活动,并且教了数个中老年徒弟,有的徒弟甚至比他年龄还大。徒弟们对于京剧的热爱、对于打鼓的痴迷,很令崔祥坤感动,他尽心尽力地教,徒弟们更是刻苦地学、努力地练,也都能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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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从名家醉心京胡
  掌舵剧团尽心尽力
  演出中的崔兴来(右一)
  崔兴来得众名家指教,成为青州市京剧团京胡的大拿。剧团这些年演出的传统戏,所有的曲谱唱词都是由他一笔一笔整理出来的。他退而不休,直到现在,有些大戏还请他来坐镇。
  京胡学问大 名角离不开好琴师
  京胡是京剧的灵魂。崔兴来多年的从艺经历让他对京胡产生深刻的认识:京剧离不开京胡。京剧名家离不开好琴师。谭鑫培少不了梅雨田,梅兰芳少不了徐兰沅、王少卿,马连良少不了李慕良,杨宝森少不了杨宝忠,张君秋少不了何顺信,裘盛戎少不了汪本真。
  京胡是弦乐中最为短小的乐器。越是看似简单的乐器,越难掌握。他越拉越感觉奥妙无穷。京胡虽然只有两根弦,却音色刚劲嘹亮,能奏出悠扬动听的旋律。
  具体到京剧伴奏,学问就更大了,各种唱腔的板式不同、各个行当与流派的演唱特点不同,琴师不仅要熟记各种唱腔曲谱,还要知道一出戏何处有唱、如何唱,各个行当、流派的唱腔都得会拉,还要与武场的鼓师密切配合,滴水不漏。
  求大腕指导 学传统戏下苦工背戏谱
  在青州市艺术剧院京剧团,琴师崔兴来的京胡地位无可撼动。
  1969年他参军时18岁,正读高中,是八中(阳河)文艺宣传队的骨干,拉京胡。那年,他应征入伍,成为特种兵,来到北京卫戍区司令部招待所。
  时间长了,战友们都知道他爱好京剧,有京胡特长,于是经战友介绍,由大连京剧团琴师董从杰牵线,业余时间,崔兴来得以师从裘盛戎的琴师汪本真、张君秋的琴师何顺信。之后,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海港》剧组琴师马锦良也对崔兴来进行过指导。工作之余,他抓住点滴时间,按老师的要求反复练习,常常忘了饥渴,忘了时间。
  从艺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复员后,崔兴来成为无线电元件厂一名农民制合同工,每月30元工资,拿出15元交给生产队买工分。但他乐观向上,心底的京剧梦从未破灭,也没荒废京胡功夫。
  他印象最深的是由现代戏改拉传统戏。他学的是现代戏,拉传统戏要从头学起,背戏,背谱,上下班的路上,他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嘟嘟囔囔地背。那时没有剧本、没有曲谱,唯一的办法就是听着录音记,一遍一遍核对、整理。剧团这些年演出的传统戏,所有的曲谱唱词都是由他一笔一笔整理出来的。二十多年,几十出大戏,是多大的一个工程,得花多少心血,只有崔兴来自己知道。
  益都县京剧团恢复后,向社会招考各种专业人才,崔兴来以优异的表现考入。
  兢兢业业高风亮节 退休返聘坐镇大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京剧团条件差,演出环境十分艰苦。下乡演出,要自己背着铺盖徒步而行,公社派辆拖拉机来接已是最大的便利。山道崎岖,拖拉机颠簸,寒风刺骨,大雪飘飘,到了村里,睡马号宿敞棚是寻常事,哪里有床有褥子?能找些麦穰铺在身子下就不错了。
  最多的时候,崔兴来一天拉三场。
  从进入京剧团,到退休,崔兴来一干就是25年。其间他当过8年副团长,2年正团长。当副团长,他尽心尽力辅佐团长。当团长,他听从艺术剧院领导的安排,落实指示不走样。他兢兢业业,竭尽全力,顾全大局,能上能下,高风亮节。
  退休后他被返聘,又为京剧团拉了五六年京胡。直到现在,有些大戏还请他来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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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剧导演多才多艺
  过目不忘排演大戏
  徐庆兴(中)
  《汉皇春秋》剧本
  徐庆兴是科班出身,主攻长靠武生,在青州市京剧团兼任导演,被称为“活录音机”,排演新编历史京剧《汉皇春秋》,他的才能得到更充分展示。到青州市京剧团之后排的两出新编历史京剧到潍坊会演,都得了奖。
  戏校毕业主攻武生 被挖到京剧团当导演
  徐庆兴是1981年被青州市京剧团“挖”来的。来到青州后,他先后任副团长、团长,并兼任导演。
  1939年,徐庆兴出生于潍坊,1958年考入中国戏曲学校,师从傅德威,主攻长靠武生。1960年毕业,分配到安丘县京剧团,成为主要演员,曾领衔主演《挑滑车》《长板坡》《林冲夜奔》等剧目,并兼任导演。1966年入中央戏剧学院山东讲习班,主攻导演,结业后回团任导演,编排过的几十出新老节目,在潍坊市的汇演中均获得奖项。排一出新戏至少要花费半年工夫,导演很辛苦。
  20世纪50年代,日本戏剧家中村吉右卫门提问梅兰芳和欧阳予倩:“在新中国成立前,听说剧团没有建立导演制,你们是怎样演出的?”欧阳予倩回答:“我与梅兰芳君都是演员兼导演,我们都有一位副导演,我们对剧中的表演有变动,或删去不必要的过场,更换武打的套子以及同台人的唱做有纠正的地方,都由他传达。”
  可见,早期京剧行当虽无导演之说,但有导演之实,往往是一个剧团的名角(主演)担任实际上的导演,配一名副导演。
  导演要具备全面的综合素质。徐庆兴深知此道,他对于整出戏有全面的把握,又要对每一个角色的唱腔、身段、动作全面掌握,还精通文武场伴奏。总之,任何一个细节都要想到,指挥到,示范到。演职人员提出任何疑问,都要做出明确答复。
  人称“活录音机” 排演显功夫
  徐庆兴能在主演时兼任导演,在于有过人能力:过目不忘,一点就通。
  20世纪六七十年代,录音设备不但落后,而且稀缺,排演现代京剧样板戏的主要途径是观摩。而安丘县京剧团几乎不用观摩,派徐庆兴到北京去,找到戏校的老同学,听同学说说某出戏,回来他就能排,因此人称“活录音机”。就凭这台“活录音机”,安丘县京剧团排演了大量的现代京剧革命样板戏,成为全国的先进典型。
  来到青州市京剧团,排演由李建华所写的新编历史京剧《汉皇春秋》,他的才能得到了更充分的展示。
  要把剧本立起来,实现从文字到舞台表演的转换,导演要“二次创作”。
  先要研读剧本,吃透剧本,再选定演员,分解剧本到演员,与编曲商量作曲,给每一个演员说戏,包括唱腔、身段、地位、情绪等。这期间,还要与司鼓和琴师说鼓说琴。
  之后是响排——不化妆,不着戏装,有文武场伴奏,从头捋。从演员上台的台步到武打动作的设计,打击乐的配合,都要反复排演。伴奏、演唱、表演、舞台调度,发现问题,随时叫停,由他示范、改进,一遍一遍“抠戏”。
  最后彩排。一出新戏,要经过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排练,才能正式演出,而在演出过程中,还要根据舞台效果,不断调整。
  徐庆兴到青州市京剧团之后排的两出新编历史京剧,到潍坊会演,都得了奖。
  1988年,徐庆兴离开了青州市京剧团,先后在两个企业任职,但他并没有离开京剧艺术,常有剧团慕名请他前往导戏。
  徐庆兴因为排戏劳累引发了中风,虽有此小疾,但说起京剧,仍激动不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口中伴以锣鼓和琴声,示范着武生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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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入行苦学技艺精进
  丁枢忠剧照
  丁枢忠近照
  丁枢忠小学时就被选入益都县文工团,可谓“一步登天”,后选入昌潍地区戏曲训练班,经过学习后抽调到京剧团。为提高武功的身段和基本功,他不断拜师学艺,精进技艺,从配角一路成长为主要演员,后担任团长。但他演员的身份没有变,一天也没有离开舞台,每年约150场演出,场场上场。
  从小学直调文工团 练功学戏下乡演出
  13岁,丁枢忠从小学被挑进文工团,经历并见证了青州市京剧团的重生。
  1975年5月,经过考试,益都县文工团从各学校选拔了20名学生,正读小学的丁枢忠从伙巷小学直接被调到益都县文工团。这可谓“一步登天”,从一名小学生一跃变为文艺工作者,按月发工资,省去了升初中、考高中、上山下乡、就业等诸多环节。
  转过年,文工团从新学员中选了5人,送到昌潍地区戏曲训练班(昌潍艺术学校的前身)代训,丁枢忠被选中,幸运地接受了两年科班培训学习。
  不久,丁枢忠被抽调到京剧队(后更名京剧团)。从1979年下半年开始直到现在,他一直为钟爱的京剧事业打拼,从学员到演员,从配角到主角,从演职人员到业务助理、副团长到团长,真可谓一步一个脚印。
  也许,在艺术行当中,京剧演员吃苦算多的。练功很苦,学戏很累。相比于同龄人,丁枢忠似乎懂事更早一些。初时,团里条件很艰苦,没有交通工具,下乡演出,只要不是太远的,都要徒步前往,自己背着铺盖,用地排车拉着戏箱道具。丁枢忠年纪小,走不多远走不动了,便被抱到地排车上。这样的优待,他一生都铭记在心,包括领导对他的表扬、重用,老师对他的教诲、示范,同事们对他的帮助、支持。
  从配角到团长 一天也没离开舞台
  把成绩归于领导,归于同事,归于机遇,是丁枢忠的思维定势。他尤其感恩老师。1982年,丁枢忠跟赵海亭学小生。赵海亭是旗城满族人,属益都县京剧团的老艺人,姜派小生,水平挺高。
  为提高武功的身段和基本功,丁枢忠同时跟着张世铭学习武戏《别窑》《盗仙草》《穆柯寨》。张世铭是从安丘县京剧团调来的大武生,身段架势一招一式非常漂亮,在省内也属一流武生,深得内行和观众认可。
  京剧表演中的“身段”(又称武架子)很重要。老生、武生、小生,都离不开身段。没有身段,上台软塌塌的不好看。
  1993年,丁枢忠拜著名京剧演员李宏图为师。
  李宏图是叶派小生,叶少兰先生的入室弟子,北京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梅兰芳京剧团常务副团长。水涨船高,随着演技的提高,所拜老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丁枢忠是配角,跑龙套,在《白蛇传》《盘丝洞》里翻跟斗。渐渐地,他开始担任剧中角色,在《铁弓缘》中饰况钟,《拾玉镯》中饰傅鹏。再以后,出演二号人物,《红娘》中饰张生,《玉堂春》中饰王金龙,《凤还巢》中饰穆居易。直到出演戏中主要人物,如《吕布与貂蝉》中饰吕布,《状元谱》中饰陈大官,《周仁献嫂》中饰周仁,《群英会》中饰周瑜,等等。
  1985年,年仅23岁的丁枢忠进入业务组,任业务助理,成为团长的帮手。1988年正式进入领导层,任业务主任。1990年任副团长,1996年任团长。自1999年起,丁枢忠任青州市艺术剧院副院长,兼青州市京剧团团长。2022年8月退休,任青州市艺术剧院荣誉院长。
  不论职务如何变化,丁枢忠演员的身份没有变,一天也没有离开舞台,每年约150场演出,场场上场。
  每天记录演出细节
  分析整理汲取经验
  一大摞日记本,是丁枢忠自1982年以来的业务记录。细到每一天在哪儿演出,演出的剧目是什么,是哪些演员上场。
  作为团长记下一天的演出不难,难的是几十年如一日,一天不落地记录。因为工作需要,他整理出一些,让助手誊写了一份,贴在办公室的墙上。一张接一张,密密麻麻一片,某一段演了什么戏,谁演了什么,都一目了然。
  从中,丁枢忠汲取经验教训,调取数据,分析整改,工作不断改善提高。
  丁枢忠当领导,跟他做人、做演员一样,原则很简单,工作安排要符合艺术规律。
  具体说,一是保证演出质量,这是前提;二要调动职工积极性;三要化解矛盾,保持全团的和谐团结;四要通盘考虑有机科学协调,做到普遍提高与重点培养相结合。
  说说容易,真正实施,要做大量过细的工作。
  丁枢忠从自身做起,率先垂范,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在团里树立正气,弘扬正能量,保持团结向上的氛围。他经常对演员们说,掌声就是最大的奖励,比金钱重要得多。作为一个演员,就是要敬业,就是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
  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亲欣慰京剧后继有人
  做人低调,不愿意多说自己成绩的丁枢忠,说起女儿丁芸芸,却眉飞色舞。
  女儿从小热爱文艺,在文艺班担任领唱,7岁参加青州市京剧票友大赛,一曲《打龙袍》选段“一见皇儿跪埃尘”,高亢嘹亮,情绪饱满,博得全堂彩,荣获一等奖。
  丁枢忠发现女儿有京剧细胞,便悉心培养。1997年,天津市艺术学校为潍坊市京剧院定向招收40名学员,不满12岁的丁芸芸榜上有名,从小学直接考入戏校。
  毕业后,丁芸芸被分配到潍坊市京剧团。
  2006年,丁芸芸考入中国戏曲学院。那年全国只招收了十几名演员,山东仅丁芸芸一人。中国戏曲学院是中国戏曲教育的最高学府。本科四年后,她入职北京京剧院梅兰芳京剧团。
  又三年后,她考上研究生,师从刘琪、叶红珠、谯翠蓉、王玉珍、张逸娟等。2012年,第二届“魅力春天”青年京剧演员擂台赛,丁芸芸力压群芳,获武旦第一名,荣登擂主宝座。
  2018年,丁芸芸应邀回青州市参加春晚演出,表演的《新京剧宝宝》大获好评,令丁枢忠喜悦有加。
  他说,女儿起点更高,运气更好,得到国家顶尖的老艺术家重点培养。他欣慰地说:“我的艺术之路上,有了接力者。我将把我在青州市京剧团学到的一切做成接力棒传给女儿,让她再传给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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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住人才剧团起死回生
  吴玉胜
  上世纪90年代初,青州市艺术剧院京剧团面临生存困境,为了把青州京剧艺术的血脉传承下去,新上任的团长吴玉胜深入细致地做工作,向老戏骨讨教,给新演员鼓劲儿。为了留住人才,他向上争取政策;为培养新人,他辗转将小学员送去戏校,为他们争取转正机会。
  “一刀切”难倒京剧团
  困境下多方寻求出路
  1991年元旦过后第一天上班,青州市艺术剧院老旧平房办公室里,京剧团全体演职人员悉数在座,新任院长兼书记吴玉胜一脸严肃,字字千钧:“咱打开窗户说亮话,京剧团是死是活,就看我们自己!”
  青州市艺术剧院京剧团又一次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问题出在“一刀切”,让文化单位就地创收,定指标,搞承包。
  当时京剧团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人心散了,积怨重重。经济也面临困境,剧院工资发不全。文艺界许多人下海,成立歌舞厅、KTV,很快挣了大钱,对于仍在剧团工作的,也是不小的诱惑。
  不仅仅是青州。邻近的昌乐、临朐等县市的剧团已经先后撤销了。作为新上任的青州市艺术剧院一把手,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但重重压力之下,希望的火种还在。刘新珠夫妇等老演员,丁枢忠、刘雪飞、曹仁礼、崔祥吉、付道征等新秀,凭着对京剧的热爱,坚持了下来,并且强烈要求把京剧团保留下来,把青州京剧艺术的血脉传承下去。
  吴玉胜每天都在琢磨怎样凝聚人心,度过至暗时光。他深入细致地做工作,向刘新珠等老戏骨讨教,给丁枢忠等新生代鼓劲儿。
  变通合同制全力留人才
  政策支持培养业务骨干
  要让京剧团起死回生,解决人的问题是关键的关键。偏偏这又是最难的。
  形势严峻得很。当时,由于戏曲演出市场疲软,待遇低,戏曲院校都招不起生来。要指望毕业生分配吧,一是名额少之又少,二是没人愿意到基层剧团。唯一的办法是把现有的人员利用好,充分调动积极性。
  当时,剧团有韩高峰、陈翠新、王智礼、李玉梅、崔伟伟等几个骨干,有的负责文武场伴奏,有的是演员,有的分管服装,都独当一面,不可或缺。但由于他们都来自农村,限于当时的政策,身份都是临时工。那个年代,在招工、转正、粮食供应等方面,“城市户口”与“农村户口”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临时工”与“正式工”之间也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此之前,已有好多个业务精湛的年轻演员就因为转不了正,不得不另寻出路。
  吴玉胜来自农村,深知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与难度。1992年,他终于争取下来指标,把他们几个转为在编的农民合同制职工,各种待遇与正式工完全相同。此事在剧团内外引起巨大反响。大家看到了希望,得到转正的演职人员欢喜雀跃,信心倍增,很快,这些人就成了不同岗位的主力。
  主演《沙家浜》 舞台见差距
  吴玉胜重视人才,源于切身体会。
  1969年益都县京剧团撤销,人员分流、遣返,正在益都县张孟中学读高二的吴玉胜被选调进新成立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后改称文工团)。
  7月21日进城,三天后,宣传队指派刘新珠指导他唱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选段。7月31日的拥军晚会,他与刘新珠合演《沙家浜》选段《军民鱼水情》。刘新珠是科班出身,吴玉胜在张孟中学宣传队就学唱样板戏,又经刘新珠速成指导,技艺大进,“郭建光”帅气,“沙奶奶”科班,一段对唱下来,掌声不断,获得满堂彩。
  1971年,益都县文工团决定排演全本《沙家浜》,选定吴玉胜担任郭建光A角。先到烟台京剧团观摩学习,回来后,在阎刘庄一边支农(种麦),一边排戏,排成后,在全县三干会上演出,大获成功,吴玉胜感受到了“一举成名”的喜悦。
  接下来,昌潍地区样板戏会演,益都县文工团演出的仍然是《沙家浜》,但这次的感觉却非常差,原来,其他县区的京剧团没有撤销,演员都是科班出身,“手眼身法步”一招一式透着京腔京味。而益都县文工团的很多人是半路出家,“杂家”出身,路子不正,一上台就“不带架”。
  这事对吴玉胜触动很大,他痛切地认识到京剧艺术人才的重要和人才的难得。
  把小学员送戏校
  争取编制暖人心
  一个剧团只有不断有新人脱颖而出,才能保持活力,不断提高整体演出水平。但是,作为基层京剧团,指望戏曲学校分配学生根本不可能。要生存,只有自力更生,从小培养人才。1992年,艺术剧院为京剧团招了个小班,从社会上选拔了12个孩子,二次筛选剩下7人。
  1994年底,吴玉胜要来一个转正指标,将学唱彩旦的马静招进京剧团,之所以如此顺利,得益于她是城市户口,而其他6个孩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他们都是农村户口。
  在此后的两年中,吴玉胜想了许多办法,处处碰壁。终于,他打听到烟台戏曲学校要开办一个委培班,前提是:培训结束,必须哪儿来回哪儿,由介绍单位接收并安排正式编制。
  吴玉胜敏锐地感觉到其中存在变通可能。他立即向市分管领导汇报,领导被感动,答应这几个孩子毕业后回京剧团,给正式编制。吴玉胜喜不自胜,赶紧与烟台戏曲学校联系,使6人顺利报上名,按期开学。
  4年之后学员们学成归来,一方面艺术上得到了专业系统的培训,另一方面,解决了编制。他们技艺大进,情绪高涨,很快都成为各自行当的骨干。
  崔海滨是武场的主力,先后任副团长、副院长,眼下是院长兼书记。程友爱唱青衣,李守民唱老生,范美红唱老旦,李建平则是文场的主弦。陈光宇毕业后在烟台市京剧团就业。
  演出发现好苗子
  招入团中育英才
  1995年底,丁枢忠带团到昌乐县阿陀镇演出,发现了两个小姑娘,一个叫史云霞,是前张朱村的;一个叫张杰英,是后张朱村的。她们从小跟父辈学唱京剧,挺拿得出手。
  丁枢忠立马向吴玉胜汇报。吴玉胜正为人才着急,当即说:“把她们叫来看看。”两个女孩都十五六岁,一番考察,发现确是好苗子,但由于都是农村户口,而且是外县的,只能先以临时工的身份,把两个女孩招进京剧团跟班学艺,由刘新珠精心调教。
  其间,吴玉胜多次找领导和有关部门做工作,磨到2000年,终初见成效,领导特批,人事局特办,把她俩招为在编的计划内临时工,总算在剧团站住了脚。她们进京剧团后进步很快,不几年成为骨干,史云霞专工小生(女小生),张杰英工老生、老旦,都能唱几出大戏了。2012年,她们终于转为了正式职工。
  本期图片由陈沛提供(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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