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 孝 恭 敬 恕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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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忠
忠是孔子伦理道德的一个重要原则，也是孔子伦理思想中备受争议的内容。
忠在《论语》中共出现18次，其中单独出现了11次，与“恕”合作“忠恕”出现一次，与“信”合作“忠信”出现6次。就其内容看，分别回答了从政、事君、治民、交友、处世、修养等问题，这些大都属于处理人际关系的范围。如果把这些处理人际关系的言语进行分类，最为突出的还是交友、治民、事君三大类，它们分别属于个人与个人、个人与集体之间的关系。
孔子谈论忠，最多的是交友，直接谈论交友的有七章（内一章重复），涉及待友的原则、择友的标准、待友的方法，内容很丰富。
朋友关系是一种重要的人际关系，它与君臣关系、父子关系、夫妇关系、兄弟关系并称为封建社会的“五伦”，被当做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关系。在五伦中，朋友关系是最不稳定的，父子、兄弟有血缘关系来维系，夫妇有爱情关系来维系，君臣有禄位的授受关系来维系，而朋友既没有血缘的、情感的关系来维系，也没有政治的关系可以借助，因此朋友关系最不稳定，孔子认为朋友关系只能依靠忠信来维系。
忠在朋友关系中指待人接物要尽心竭力，真诚专一。“与人忠”被孔子当做人的最高道德品质“仁”的重要内容。所以孔子将忠作为教育弟子的四项主要内容之一，“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论语·述而》）。孔子一再教育弟子“主忠信”，“言忠信”，“言思忠”。对朋友要做诤友，对朋友要敢于批评指正。“忠焉，能无诲乎？”（《论语·宪问》）忠于朋友，能不进行教诲吗？在孔子的教育下，弟子们非常重视以忠待人，曾子就曾把“为人谋而不忠乎”作为“吾日三省吾身”的首要内容。
忠一直被孔子当做交友的基本原则，交友属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孔子将忠列为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道德原则，这是对忠的内容的扩大。
孔子在对于忠的论述中，两次提到了官民关系。另一次是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孔子回答说：“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论语·为政》）要使尽心竭力，官员就必须对人民的事情严肃认真，尽心竭力。另一次是子张问政，孔子说：“居之无倦，行之以忠。”（《论语·颜渊》）在位做官不要懈怠，执行政令要尽心竭力。这两章的“忠”属于两种类型，前者讲执政官员怎样才能使人民尽心竭力，后者要官员尽心竭力，其实这两章都是对执政官员的要求。执政官员希望人民尽心竭力，官员就必须从自身做起，勤勤恳恳，尽心竭力。
事君属于君臣关系，君臣关系是一种被注入政治伦理的特殊的人际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客体君位于主导地位，主体臣则位于从属地位。但事君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是个人与集体之间的关系，因为国君是国家的代表，事君就是服务国家。在孔子关于忠的论述中，论述事君的非常少，只有一章。鲁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回答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论语·八佾》）这是孔子对春秋中期以来忠君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将臣子单方面的忠君义务修正为君臣双方互有条件的义务。“臣事君以忠”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君使臣以礼”。国君只有依礼使用臣子，臣子才能忠心地服事君主，这是孔子提出的君臣关系的准则。如果国君不依礼使用臣子，臣子应该怎么办？孔子在此章中没有说，但在其他章中说得还是很明白的。“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论语·先进》），用道义奉事君主，如果行不通就辞职不干。孔子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当鲁国国君没有按照礼仪在祭祀后向大夫们分送祭祀的膰肉时，孔子毫不贪恋荣华富贵，毅然辞官。在《论语》中，孔子还多次提到事君的原则，要“事君尽礼”（《论语·八佾》），“弑父与君，亦不从也”（《论语·先进》），以礼事君，君主做坏事，绝不能顺从；对国君的不良行为，要“勿欺也，而犯之”，不能阳奉阴违，而要当面劝谏甚至触犯他。
孔子论忠主要是指朋友关系，虽然也谈了忠君问题，但忠君观念是淡薄的。孔子没有后世儒家所强调的“君权神圣不可侵犯”的观念。商汤、周武王作为臣子发动战争分别推翻了残暴的君主夏桀、商纣，孔子不但没有非议这种“弑君”行为，而且称赞他们为君子，称赞商汤举伊尹的行为，称赞武王有至德。孔子不但没有后世的忠君思想，而且赞成推翻残暴的君主。孔子也没有后世所提倡的“忠君不事二主”的概念。管仲是公子纠的老师，公子纠为齐桓公所杀，管仲不仅没有为公子纠尽忠，反而为齐桓公效力，帮助齐桓公成就霸业。像管仲这样一位“贰臣”，孔子没有指责他，反而高度评价他具有“仁”德，“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革，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论语·宪问》）孔子给忠增加了利他的含义，使忠君从利民、利公、利国、利君的单纯政治伦理范围扩大到利他的社会伦理范围，忠不再仅仅是处理人与集体关系的准则，还成为处理人与人关系的准则。东汉时，随着封建集权制的加强，孔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君臣关系被僵化成“君为臣纲”，忠君思想从此成强化封建专制，禁锢了人们思想的工具。20世纪以来，人们将孔子当做“君为臣纲”的始作俑者、封建专制主义的祖师爷而大加挞伐。其实，这是不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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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孝
孝作为道德规范很早就形成了，早在奴隶社会，孝就已经成为了最高道德规范和道德准则。奴隶社会是宗法社会，实行以亲亲为原则的家族和政治体制。天子是天下的共主，嫡长子继承王位为大宗，其他儿子为小宗，被分封到各地为诸侯，保护王室；诸侯嫡长子继位为诸侯，是诸侯国的大宗，其他儿子被封为大夫，是诸侯国的小宗。在这种制度下，君臣关系既是政治关系，也是一种具有血缘关系的宗族关系，两者是一致的。为巩固统治，维护这种关系，“孝”成为社会的最高道德规范和道德准则。
春秋时期，奴隶社会已经土崩瓦解，孝也失去了作为奴隶社会最高政治规范的意义，只剩下社会道德规范的意义，所以孔子讲的主要是社会道德规范意义上的孝。
《论语》记载，孟懿子、孟武伯、子游、子夏曾分别向孔子问孝，孔子作了不同的回答。孟懿子问孝，孔子告诉他“无违”，并对樊迟解释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论语·为政》），为孝确立了必须遵循的原则，那就是不论生养死葬还是死后的祭祀都必须严格执行礼的规定，“无违”就是不能违背礼法。礼的形式是仪式，但礼的本质是规范和法度，侍奉父母合乎规范和法度就是孝，不合乎规范和法度就是不孝。
孟武伯问孝，孔子告诉他“父母唯其疾之忧”（《论语·为政》），父母只担忧子女的疾病，言外之意就是除疾病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父母担忧的地方。其实，父母担忧子女的绝非只有疾病一项，父母最为担忧的还是子女的行事做人，特别是像孟武伯这样的贵族。孔子之所以只提出疾病一项，是因为疾病在医学并不发达的古代是人类自身所难以避免的，而人的行为是自己完全可以掌握的，只要自己的行为处处、事事合乎礼法，父母就不会担忧。要做到孝，就必须使自己的一言一行合乎社会规范和法度，孝不仅是家庭伦理，还是社会伦理。
弟子子游问孝，孔子告诉他：“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子女孝顺父母不能仅仅满足于能够供养，如果不心存敬爱，那与养狗养马有什么区别呢？“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论语·阳货》），人三岁以后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能不孝敬父母吗？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就必须心存孝敬，只有发自内心的敬爱才是真正的孝。
子夏问孝，孔子告诉他：“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论语·为政》）对于“色难”，历来有两种说法。一是汉代包咸解释的“谓承顺父母颜色乃为难也”；二是汉代郑玄解释的“和颜悦色是为难也”，侍奉父母，和颜悦色是最难的。有事情，年轻人效劳，有好吃好喝的，年长的先用，这不能称作孝，只有和颜悦色地侍奉父母才能叫做孝。侍奉父母要做到一时一事和颜悦色是很容易的，但要做到时时、事事都和颜悦色却是很难的。人活在世上，难免会有不顺心的事情，难免会将不顺心表现出来，也难免不被父母觉察到，所以孔子说和颜悦色最难，只有对父母心存爱敬才能在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和颜悦色。
《论语》中还谈到了孝与政治的关系。有人问孔子为什么不从政，孔子回答说：“《书》云：‘孝乎唯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论语·为政》）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虽然没有做官，通过自己的行动影响了社会风气也是参与了政治，而身在政界的官员更应该带头行孝，发挥表率作用。季康子问如何使人民尽心竭力，孔子告诉他“孝慈则忠”，统治者孝敬父母、慈爱幼小，人民自然就会尽心竭力。
孔子谈孝的语言不多，对如何行孝却谈得非常具体、全面。孝顺必须合乎礼法，必须心存敬爱，必须和颜悦色，行事做人必须不让父母担忧，通过自己的孝行影响社会，改善社会风气。在他的影响下，弟子曾参将孝提高到“仁之本”的高度。汉代以来，历代王朝也都提倡以孝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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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恭
恭是传统的伦理道德之一，《尚书》中已频繁使用，《诗经》中也出现6次，除个别作奉行讲外，大多为伦理意义的恭。《左传》中只出现了1次，但《论语》中出现了13次，其中8次出自孔子之口，两次是对孔子的评价，由此可见孔子是很重视恭这种伦理道德的。
孔子非常注意容貌举止，他说：“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论语·季氏》）“貌思恭”，容貌举止庄严和顺，是君子必须考虑的九项内容之一。孔子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论语》中说他“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论语·述而》）。子贡说他通过“温、良、恭、俭、让”的态度，很快就了解了一个新到国家的政事。
恭不仅是个人的举止问题，而且还是道德问题。“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论语·子路》）平日容貌端庄，对工作严肃认真、对别人忠心耿耿一起被孔子当做最高的道德规范——仁德的内容。恭还是衡量仁人的标准之一，弟子子张问仁，孔子告诉他“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并解释五者是“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论语·阳货》），恭敬就不会遭受侮辱，能够将恭、宽、信、敏、惠推行于天下就是仁人。一个好的政治家要容颜态度庄严恭敬，孔子赞扬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公冶长》）。孔子赞扬舜无为而治，“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当然，要从容安静地使天下太平，仅靠端庄严肃地坐在朝堂上是不行的，还必须选拔重用贤人。
恭不能虚伪，“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论语·公冶长》），花言巧语，伪善的容貌，十足的恭顺，孔子认为是最可耻的。
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对人恭敬，但不是越恭敬越好，而是应该合乎礼。孔子说“恭而无礼则劳”（《论语·泰伯》），容貌端庄，辞色恭谨，不合礼节，劳而无功，只能徒增劳倦。弟子子夏说：“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论语·颜渊》）另一个弟子有若说：“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论语·学而》）容貌举止恭顺得合乎礼仪才能免遭耻辱，恭必须合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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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敬
敬是传统伦理道德之一，在《尚书》、《诗经》、《左传》中均大量使用。在《论语》中，敬字共出现21次，其中16次出自孔子之口。敬的内容除了与恭相同的端庄恭谨外，还有尊敬、尊重和慎重、严肃认真等含义。所以敬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对工作、对事业的慎重，严肃认真；二是对他人的尊敬；三是居家行事的端庄恭谨。
“事思敬”，“执事敬”，属于职业道德理论，孔子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齐鲁两国国君夹谷相会，鲁弱齐强，弱国无外交，本来就处于劣势的鲁国很容易在这种外交活动中吃亏，但孔子有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未雨绸缪，“文事而有武备”，事先在会盟地点附近布置了军队，盟会时据理力争，挫败了齐国的一个又一个阴谋，最后不但使鲁国在外交上获得了胜利，而且取得了军事上无法取得的胜利，收回了被齐国用武力夺取的土地。
对他人的尊敬，包括对父母、对国君、对朋友的尊敬。对父母要敬，“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有别乎？”（《论语·为政》）对父母尊敬，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对国君要敬，孔子赞扬子产“事上也敬”，对国君的尊敬要落实在工作中。“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论语·卫灵公》），先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后再考虑自己的报酬，这还是一个职业道德问题。对朋友要敬，楚人怕鱼腐烂赶快送给孔子，孔子接受后仍然举行祭祀；朋友送给孔子用陶器煮熟、盛放的食物，孔子也很高兴地接受，这是对朋友的尊敬。
孔子认为居家行事要“行笃敬”，做事忠厚严肃；行礼要敬，“居上不宽，行礼不敬，临丧不哀，何以观之哉？”（《论语·八佾》）行礼不严肃认真，怎么能看得下去呢？侍奉父母要心存恭敬，对父母不对的地方要婉转地劝谏，如果自己的意见没有被接受，也要“又敬不违”。
每一个统治者都希望他治下的人民能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统治者首先要提高自己的修养，“修己以敬”，修养自己来严肃认真地对待工作。其次，要用严肃认真的态度来治理，“临之以庄，则敬”，“不庄以临之，则民不敬”（《论语·卫灵公》）。治民要“居敬而行简”，“敬事而信”，态度要严肃认真，处理事情要简易，不烦民，不扰民。统治者要得到人民的尊敬就要讲究礼节，“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论语·子路》），以礼对待人民才能得到人民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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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恕
恕在《论语》中虽然只出现了两次，但它却是孔子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
孔子自述“吾道以一贯之”，但并没有解释具体的内容，曾子解释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里仁》）将忠与恕看做是贯穿孔子思想的基本观念。对忠恕，朱熹解释说：“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恕就是推己及人。恕在《论语》中第二次出现是出自于孔子之口。当弟子子贡问“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时，孔子回答说：“其恕乎！”并进而解释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卫灵公》）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强加于他人。同样内容的话也见于《中庸》，也出自孔子之口：“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不愿别人加在自己身上的行为也不要加在别人身上，能够做到对人竭尽心力，做到推己及人，离儒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道”已经不远了。对此，孔子还以己为例作了详细的解释：“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君子的行为准则有四条：用要求人子应有的行为去侍奉父亲，用要求臣子应有的行为去侍奉君主，用要求弟弟应有的行为去侍奉兄长，用要求朋友应该做到的行为自己首先去做到。《大学》也说：“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你厌恶上、下、前、后、左、右的人的行为，就不要用同样的行为分别对待下、上、后、前、右、左的人。由此可见，孔子的恕是人己统一的情操，体现了人与人关系的平等，表现了孔子对他人人格的尊重。
《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记录了孔子关于恕的一段话：“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臧武仲以幼代长成为臧氏宗子，又帮助季武子废长立幼，所以孔子批评他不顺于事理，不合于恕道，自己做事已经违背了事理，怎么能再帮他人去做违背事理的事情呢？《礼记·孔子闲居》中也有对孔子讲恕的记载：“无服之丧，内恕孔悲。”君子对于五服亲人之外的丧事也很悲伤，因为别人的丧事如同自己的丧事一样，也体现了孔子恕的思想。
在回答子贡的另一次提问时，孔子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已。”（《论语·雍也》）汉代孔安国解释说：“但能近取譬于己，皆恕己所欲而施之与人。”认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恕，是恕己所欲而施之与人。朱熹赞同孔安国的意见，他说：“近取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犹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乎人，则恕之事而仁之术也。”（《四书集注》）认为近取于己，以自己的欲望比于他人，他人的欲望与自己相同，然后将自己的欲望放在他人身上，就是恕的内容和实行仁德的办法。后代学者认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恕的较低境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恕的更高境界。
恕可以通过以己度人，推己及人，达到人际关系的和谐和感情的沟通。应该说，它反映了古代思想家追求人与人之间平等，对人宽容体谅的美好愿望，是一种与人为善、成人之美的优秀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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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让
让是儒家伦理思想的重要范畴之一。让在《论语》中作谦让、辞让、推让讲，共出现过7次。让不是一味地相让，什么都相让，而是在功、名、权、利上先人后己，而在职责、义务上先己后人。孔子曾这样教育弟子：“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论语·雍也》）孟之反不夸耀自己，败退时，他在后面掩护全军，到邻近城门的时候却用鞭打马急行，并说自己不敢落在后面，是自己的马不肯快跑，孔子以此教育弟子在荣誉面前要推让。孔子强调说：“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不争；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怨益亡”；“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让善”；“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善则称亲，过则称己，则民作孝”。（《礼记·坊记》）好事归功于他人，过错归于自己，那么人民就不会相争，怨恨就会消失，人民都会把好事归功于他人；好事归功于国君，责任归于自己，就会兴起忠诚的风气；好事归功于父母，责任归于自己，就会兴起孝敬的风气。功劳归于他人，责任留给自己，就会改善社会风气，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孔子主张礼让贤能，盛赞“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论语·泰伯》），泰伯为了实现父亲的意愿，与二弟仲雍南走，让国于幼弟季历，被孔子推许为有最高的品德，人们都找不出合适的语言赞颂他。孔子主张礼让治国，“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论语·里仁》）如果用礼让治理国家，那还有什么困难呢？不能以礼让治理国家，那怎么对待礼仪呢？礼让治国是礼仪的本质，不能以礼仪治理国家，那礼仪还有什么用处呢？孔子非常喜欢谦让，他派弟子漆雕开去做官，漆雕开回答说“吾斯之未能信”，对自己的能力还没有信心，孔子听了很高兴，认为漆雕开在世人所追崇的权职上能够做到谦让。（《论语·公冶长》）相反，弟子子路抢先回答且大言不惭就受到孔子的讥笑。孔子要弟子们谈论各自的志向，子路抢先回答说：“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孔子对他报以面带讥笑的微微一笑，其后他对曾皙解释说：“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论语·先进》）应该以礼让治国，子路却抢先发言，一点都不谦让，如何礼让贤能，解决他所说的那种内忧外患的国政问题呢？国家要兴起礼让之风，就需要统治者以身作则，“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则民作让”（《礼记·坊记》），统治者贵人贱己，先人后己，民间就能礼让成风。
孔子推崇谦让，反对有悖于谦让的行为。弟子原宪问他：“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孔子回答说：“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论语·宪问》）让有谦逊之意，是孔子每到一个地方了解当地政事的途径。子禽曾问子贡：“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回答说：“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论语·学而》）孔子提倡让，并不是使人一味谦让，“当仁，不让于师”（《论语·卫灵公》），在仁德面前就是自己的老师也不能谦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