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热爱文学的人，必定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一个善良、文雅有味道的人，一个对生活有更多思考和体验的人，一个有良知有警醒有责任的人。写作，能自我愉悦，也能愉悦他人，更能让世界变得灵性和丰富。
【昌乐作家专栏】
文学专栏定制：sinoat@163.com
|
“藏”起来的牛奶
作者：王俊霞
（这是一篇根据在聋校里发生的真实故事改编的短篇小说，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被评为“潍坊市美德少年”“山东省优秀少先队员”，其事迹在潍坊电视台《聚焦》栏目播出。）
一
昌乐特师附属聋校六年级教室。
“同学们，我们来看一下这道应用题……”，讲台上数学老师突然停止了讲解，她的目光投向了一个面庞清秀的女孩身上，而此时，这个女孩对老师的发觉浑然不知，眼睛直巴巴的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同桌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她才猛得回过神来，正好与数学老师疑惑不解的目光相对：“杨菲同学，在想什么呢？”“老师，我……！”女孩很羞涩的站了起开，用略微清晰的发音想解释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脸蛋涨的绯红。
“老师，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想喝奶了，因为每次喝奶的时候，她都拿起一袋奶就往外跑！”一个男同学站起来很肯定地说。“对，我看见一个一年级的小同学问她要奶喝，她都不给，小同学夺过奶去，她又抢回来，真小气！”另一个女同学周彤用鄙夷的表情说。
“呵呵，呵呵……”班上同学笑成一片，杨菲很不自然的用手捏搓着衣服角，脸更红了，头低低地埋在胸前。
“铃…，铃…”就在这时，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收拾了书本，说：“杨菲同学，你先坐下吧。”就走出了教室，迎面正好走来搬着一箱牛奶的班主任冯老师，“冯老师，跟你反映个事情，我发觉最近杨菲上课特别容易走神，好像有什么事情。”“嗯，最近我也有所察觉，她以前上课很认真的，最近可能有心事，我了解一下情况吧，谢谢你啊，黄老师。”“不客气！只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别让她掉队了。”黄老师摇摇头走了。
班主任冯老师搬着牛奶走进了教室，同学们还在三两一组的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有杨菲低着头可怜巴巴地坐在桌子的一角。“同学们，到了喝奶的时间了，另外，最近发现有的学生喝奶有浪费现象，学校统一规定喝奶时间就是大课间，所以同学们要现在把奶都喝了，如果有的同学实在不喜欢喝牛奶，就留给低年级的同学喝，杨菲，你来给同学发奶吧！”冯老师看了一圈后说。
“哼！”刚才站起来发言的周彤很不服气，奶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悄悄地说：“杨菲，你不会又要拿奶跑吧？”杨菲没有搭理她，继续发奶。班上每人一包奶，同学们都在津津有味的喝着奶，杨菲趁机把奶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然后写起作业来。这个动作被一直注视着她的周彤看见了，周彤立刻跟班主任打报告：“老师，杨菲不喝奶，把奶藏在衣服里了！”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冯老师走到杨菲身边，轻声的问：“杨菲，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老师，我，我现在不想喝奶，我留着等会儿再喝！”杨菲羞涩的回答道。
“不想喝奶，可以给低年级的学生喝嘛，干嘛要藏衣服里？我早就发现她每次喝奶的时候，都把奶带回宿舍去,难道还要在被窝里偷着喝吗？”周彤抢话说。
“呵呵，呵呵……”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杨菲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杨菲，我们学校给学生每人每天一包奶，是为了让你们的身体更加健康，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喝奶呢？”冯老师关切的问。
“老师，我想晚上睡觉之前再喝，行吗？”两行泪水挂在了杨菲绯红的脸蛋上，让人觉得怜惜。
“嗯……，好吧，既然你愿意，那就留到晚上喝吧。”冯老师略微沉思了一下，答应了她的要求。
就这样一连几天，杨菲总是把奶放在口袋里，大家都习以为常，只有周彤仍在疑惑，因为同一个宿舍的她，从未见过杨菲晚上喝奶。那么，奶去了哪里呢？
二
一天下午课外活动，周彤肚子不舒服，自己来到宿舍休息，无意中她扫了一眼杨菲床下一个乘衣服的箱子，鬼使神差般地她拖出了那个箱子开始翻起来，果然，在一层层的衣服底下，包裹着足足有十二袋牛奶！“天呢，杨菲没有喝奶，把奶全藏起来了！”而此时杨菲正在帮低年级的一名腿脚不灵便的同学下楼梯，同学歪歪扭扭的身子重心全部压在了杨菲身上，杨菲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稚嫩的身子被压弯了。
宿舍里的周彤此时无比得意，“老师说过，自己不喜欢喝奶，可以给低年级的同学喝！”周彤这样想着，也顾不上肚子疼了，跑到楼下叫来三个低年级的同学，示意他们去拿奶喝。三个小同学迟疑着不肯去拿，“怕什么，本来这就是学校的奶，她不喜欢喝，凭什么不能给别人喝！”周彤去拿起奶每人递给他们一包，三个小同学喜滋滋的喝起来。
杨菲扶同学下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一不小心，他打了一个趔趄，脚扭了一下，鞋带被挣断了，她重新站好，把同学扶到院子里的阳光下坐好，自己回宿舍换鞋了。
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幕，杨菲傻眼了：衣服箱子被摊开在地上，地上是喝光了的牛奶的袋子，三个小同学喜滋滋地喝着牛奶，一个还在打着嗝，周彤则双手掐腰，撅着小嘴，满脸神气地看着她，一副她要大祸临头的样子。
“不许喝我的牛奶！”杨菲像疯了一般，飞奔过去从三个小同学的手里夺过喝剩下的牛奶，小同学被吓哭了，“杨菲，你怎么了？”周彤用简单的发音大吼起来，“你不喝奶，凭什么藏起来，不让别人喝，奶是学校发的，不是你们家的！”说着，周彤又拿起了一包奶准备哄那几个已经吓傻了的小同学，杨菲一个箭步冲上去，要夺牛奶，周彤硬是不给，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小同学的哭声引来了同学，引来了正在楼道视察的校长。
“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校长严肃地说。
“她藏奶，她把奶都藏在衣服箱子里了，一共有12袋奶，还不给小同学喝！”周彤气喘吁吁地告状。
校长把目光转向了杨菲，只见杨菲啜泣着蹲下来，整理地上的奶袋和衣服，她哭得很伤心却一言不发。
“先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这件事情等调查清楚再说，同学们都回去活动吧。”校长神情凝重地走了。有几个女同学蹲下来帮助杨菲收拾散落的箱子，有几个谈论着散去了。
三
班主任冯老师被叫进了校长室，“冯老师，你们班杨菲同学最近怎么样？”校长开门见山的问。
“她呀，最近是有些奇怪，上课有点走神，可能是休息不太好，每天发的奶，她也非得留到晚上喝，以前倒不是这个样子的。”冯老师说。
“冯老师，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但对学生的管理要做细致，要走进学生的内心，了解一下她的真实想法。杨菲是一个很不错的学生，学习刻苦，聪明懂事，乐于助人，但是今天，有同学在她的衣服箱子里发现了12袋奶，还不给小同学喝，为这事跟同学打架，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你好好做做她的工作，看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校长语重心长地说：“学校给这些残疾学生免费喝牛奶，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健康，可不能浪费了呀！”
“嗯，”冯老师有些吃惊，又若有所悟地说：“杨菲这孩子我非常了解，她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她懂事、孝顺，平时有好吃的，都是留给小同学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有原因。”
“这些残疾孩子心理比一般孩子要脆弱，千万不要打击了她的自尊。”校长叮嘱道。
回到办公室后，冯老师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一幕幕地浮现出杨菲助人为乐的情景：杨菲9岁时，父亲死于车祸，是她照顾好了一病不起的母亲，让哥哥安心考上了一中。在学校里她给小同学打热水、她帮同学洗衣服、她勤奋好学、她不舍得花钱，是大家公认的好学生，最近她到底是怎么了呢？冯老师决定跟杨菲好好谈一次。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冯老师带杨菲来到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杨菲，你看，这儿有一个蚂蚁群！”杨菲随冯老师蹲下来，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蚂蚁来来往往。冯老师在稍远处的一只蚂蚁边放下了一块黄豆粒大的面包，很快被这只小蚂蚁发现了，小蚂蚁要去搬起那块诱发着甜味的面包，但它实在太弱小了，面包一动不动。“接下来，它会怎么样？”冯老师问。“嗯，她应该赶紧去叫她的伙伴来，一起帮他搬运。”杨菲忽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回答。果不其然，这只蚂蚁很快叫来了一个蚂蚁队伍，他们一起很轻松地把胜利的果实运回家了。杨菲轻轻地为它们鼓起掌来。
“杨菲，你觉得这件事情让你明白了一个什么道理？”冯老师温和地问。
“我觉得，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遇到问题不能孤军奋战，要相信大家，依靠大家，才能取得成功！”杨菲很自信地回答。
“对，那你能把你的困难跟我们大家说一下吗？”冯老师友善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杨菲，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杨菲一下子明白了老师的用意，她抿起小嘴唇，眼睛里立时变红了。
“杨菲，我们知道你一定遇到了困难，困难并不可怕，只要你能跟我们敞开心扉，把你的问题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战胜它，相信我们，好吗？”冯老师再次鼓励杨菲。
杨菲眼睛湿润了，她一头扎进了冯老师的怀里，悲恸地哭起来：“老师，我妈妈病了，她在医院里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去，我只有妈妈了，我害怕我会再失去妈妈……。”
冯老师眼睛湿润了，他终于知道，杨菲把奶省下来，是为了给她生病的妈妈喝，一个善良而孝顺的孩子！
四
杨菲带冯老师来到了县医院，医院里病床上躺着她面容憔悴的妈妈，洁白的床单上还有一点血迹，杨菲蹲在妈妈身旁抚摸着妈妈凌乱的头发，轻轻把冯老师给买的牛奶递到妈妈嘴边，妈妈的嘴角微微一动，眼泪便哗然流下，她攥着冯老师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冯老师，你别怪孩子，她给我带来的牛奶我都放在床底下了，我知道她是在学校里省下来的，我不能喝女儿省下来的牛奶！”“妈……”杨菲清晰地发出了这个声音，悲痛地俯在妈妈身上痛哭起来，那一声“妈”如此沉重地打动了冯老师，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才是一个11岁的孩子啊，就能想到把奶省下来给生病的妈妈喝，作为一名残疾孩子，我们为孩子的这种善良、孝顺所感动……。”在学校校务会上，冯老师泪眼潸然地讲了这个刚刚发生的故事，在场的每一位教师无不为之动容。“孩子的妈妈需要喝奶，孩子正在长身体，更不能缺了奶，为鼓励孩子这种孝顺的行为，我们学校为杨菲同学提供双份奶！”坚定的话语中校长亦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又是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校长、冯老师、杨菲以及他们班上的同学提上了奶和水果，一起来到医院里给妈妈办理出院手续，在孩子们笑声的簇拥中，妈妈脸上闪现着康复的光泽，走出病房楼，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妈妈的脸上，照耀在每一个孩子的心里……
（作者：王俊霞 工作单位：昌乐聋校 联系电话：15064409103）
|
|
